短斤少两极为严重的大学研究生教育 

作者：广东邦明律师事务所律师 陈小成

2013年，我国的研究生招生人数（包括硕士和博士）已达到60.8万人，其中硕士生为53.9万人，博士生为6.9万人。随着研究生招生人数的不断扩大，传统的贵族教育已然演变为现代的平民教育，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受到高等教育。但是，在研究生人数迅猛增长的同时，研究生质量大幅下滑，就业难、起薪低，教育投资成本与收益回报差异反向拉大等问题日益凸显，新读书无用论再次甚嚣尘上，中国研究生教育的改革已然迫在眉睫。

笔者认为研究生教育的改革应从多方面着手，而最简单也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改变现行教育存在的短斤少两问题，使研究生真正受到应有的教育，从而保证研究生队伍的整体素质。

一、何为短斤少两的研究生教育。

所谓短斤少两的研究生教育，在笔者看来主要包括两个方面，即课时的短斤少两和导师指导的短斤少两。课时的短斤少两在整个大学教育过程中普遍存在：本科四年制上三年课；硕士三年制上一年半或两年课，两年制上一年课；博士如何笔者并不了解，不过照此推算，其课时状况应与本硕相似。导师指导的短斤少两则是指，由于硕士研究生人数不断扩招，导师所指导的学生数量正在不断增加。调查显示，我国每名博士生导师平均带5.77名博士研究生，有的导师甚至一个人带30名以上研究生，远远高于国外一名导师带2至3名学生的比例。

二、短斤少两研究生教育产生的原因。

1、现有的教育体制问题。我国现有大学多为公立大学，学校的书记、校长都由政府任命，不少学校的领导阶层并不懂教育。这种教育体制使我国大学沦为国家机器的附庸，学校领导阶层把学校当成行政机构管理，不计成本、不讲效率，整个研究生教育高投入低产出。国家学位的设置，则使学校之间缺乏竞争与淘汰机制，学校只需保证学生拿到文凭即可，对学生的素质如何却并不关心。正是这种“严进宽出”、零淘汰率的教育体制，使我国教育短斤少两之势愈演愈烈。

2、教育者道德沦丧。现在一些学校及其教师都缺乏社会责任感：老师所追求的不再是“传道授业解惑”，而是个人的功成名就；学校所倡导的也不再是追求真理，而是经济利益。以法学为例，法律硕士仍如本科般大班授课，一个老师面对一百多名学生，学生的疑问老师难以全部回答和解决。法学硕士则因导师指导学生较多、事务繁忙，一年之中只能见导师几次面，平时多以电话、邮件形式与导师联系，遇到问题只能自己查阅资料或向师兄师姐请教，有的导师甚至从不对学生进行指导。教育者道德沦丧使学校教育所含“水分”越来越大，直接导致了学生素质的整体大幅下降，正因如此才会有“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一著名的钱学森之问。

三、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的危害。

1、造成资源的巨大浪费。这种资源浪费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社会资源的浪费，二是人才资源的浪费。在社会资源上，一方面，尽管学校教育短斤少两，但国家仍要向学校划拨相应的教育经费，学生仍然要按年限交足学费、住宿费。未受教育却仍要投入金钱，这是对家庭和社会财富的变相掠夺。另一方面，短斤少两教育培养出的学生，基本功不扎实，难以达到用人单位的要求，单位不得不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再对其进行培养，极大地浪费了社会资源。在人才资源浪费上，教育的短斤少两，大大减少了学校发现和培养人才的可能，打击了真正想要学到本事的学生的积极性，导致大量人才流失海外。

2、人才质量大幅下降，不能满足社会需要。许多人读研究生只是为了混文凭，学校敷衍了事的态度则为其提供了便利。教育短斤少两，使学生成为基本功不扎实、学术视野短浅、社会责任感缺失的不合格“产品”。在专业上，学校不仅不能为国家培养出研究人才，甚至也培养不出合格的专业人士；在工作上，研究生毕业后就业困难正逐渐成为一个社会问题，这不得不说是教育的一大失败。

3、毒化整个社会风气。研究生作为高知识阶层，占据着国家机器和各行各业的重要位置，对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有着重大影响。然而，在短斤少两的教育之下，有些研究生是不合要求的，由他们去掌握这个国家，将毒化整个社会风气。

首先，在校期间学生在不负责任、弄虚作假环境的耳濡目染下，道德品质受到了严重影响，使其日后在工作上偷工减料、敷衍了事；在生活上贪图享受、自私自利。

其次，社会对教育的整体评价降低。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使整个研究生群体的社会评价降低。人们不再相信学校培养出的人才，新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国内教育得不到大众的认可和尊重，留学之风和功利主义盛行。与此同时，在这种教育下培养出的所谓专家，因自身素养不足，更倾向于解读、诠释经典，缺乏对其专业领域的创新与突破，论文东拼西凑、抄袭剽窃，学术造假事件层出不穷，专家权威性尽失。

最后，上行下效，不良之风恶性循环。此乃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最严重的危害，也是整个社会不断腐朽堕落的根源。短斤少两教育培养出的不合格人才，因为学历高能够进入社会的较高阶层。这些学生有的选择继续深造获得博士学位，在学校教书育人或进入某一专业领域成为所谓的“专家”。但由这些理论不足、德行低下的专家教授所教导出的学生，其学术造诣或个人品德恐怕比之老师更加低劣。如此一代代教育下去，只会教育出越来越多的“砖家”，使整个教育事业更加衰退。而对于那些投入官场或商场的研究生而言，因为这一文凭的存在，他们将获得更多的机会，更有可能成为机关领导或公司高层。然而这些由短斤少两教育所生产的出的“不合格品”，虽然掌握了社会大部分权力和资源，但却难担大任，甚至还会用其腐朽、堕落的思想去影响周围的人。这也就是为何我国一直以来各种经济犯罪屡禁不止，且罪犯的工作职位和受教育程度越来越高的原因之一。

四、解决短斤少两教育问题的办法。

我国研究生教育过程中存在的短斤少两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

从短期上来讲，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由教育部对现行的研究生教育制度进行改革：

1、课时制与学分制双管齐下，实行“严出”制度。

教育部应对各个专业的最低课时和学期予以规定，以防止学校随意缩短教学期限。同时，我国研究生教育可引入国外的学分制，学生在满足最低教育时限的基础上，修满学分即可从学校毕业，从而保证不同学习能力的学生，都受到应有的研究生教育。而要推行这一制度，研究生教育就必须实行“严出”制度，规定严格的课业考评标准，不符合标准就无学分；建立淘汰机制，让学生明白考进学校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只有努力认真学习才能顺利毕业。

2、统一硕士研究生教材，对主干和基础课程实行统考。

笔者认为，硕士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应是对本科所学知识的深入，相关学术观点的形成应在博士研究生阶段。因此，对于硕士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内容，国家应出版统一的教材予以规范，并对主干和基础课程进行统考。这样既有利于防止个别不负责任的老师随意缩减教学内容，也有利于防止一些学生以突击学习方式通过考试，从而确保硕士研究生受到应有的教育。

 3、规定暑假为实习期，对毕业论文进行严格审查。

本科、硕士、博士教育时限不足，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最后一年许多学生都忙着实习、找工作和写毕业论文，许多课堂因此出现“空巢”。学校可将时间较长的暑假规定为实习期，这样既不会耽误学生的学习时间，又可让学生获得必要的实务经验，可谓一举两得。同时，学校可预留一个学期作为学生的论文写作时间，适当延长论文的审阅时间和规定严格的论文评判标准，促使学生能够在校尽心完成论文，保证毕业研究生的质量。

4、改国家学位为大学学位，强化督学制度。

现在的研究生学位为国家学位，由国家统一颁发和授予，大学并不需要对其教学质量负责。改国家学位为大学学位，由市场竞争机制来评价和检验各个大学的教学质量，可以促使学校改变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的现状，让教学质量不合格的学校自动淘汰。同时，为了防止学校间恶性竞争和对相关规定阳奉阴违，应强化督学制度。教育部应定期派人对学校教学状况进行考察，并将考察结果作为划拨教学经费和领导升迁的重要依据，以督促学校能够自觉完成教学任务，防止教育的短斤少两。

从长远来讲，要解决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问题，就必须将教育社会化，赋予师生自主治校的权利。

将教育社会化，让社会力量参与到教育投资之中，有利于使学校摆脱对政府资金的依赖，进而摆脱政府官员对学校管理的干涉，为学校创造独立自主的学术氛围。当然，教育社会化并不意味着完全取消公立大学，也不意味这学校完全不用政府监管。教育的社会化仍然需要政府对学校进行资金投入和监管，只是学校的所有权与监管权相分离，政府不再干预学校的治理。正如美国芝加哥大学费雷德曼教授所说：“政府有责任投资教育，但是没有必要经营教育。”

师生自主治校则是解决研究生教育短斤少两问题最有效的办法。政府对学校的外部监督固然重要，但只有内部监督才能真正促进问题的解决。让老师享有自主治校权，选举德才兼备的人来担任校长，根据教育规律来决定学校的发展方向，学校的课时设置和导师分配将更为合理，教学效率和教学质量也将得到充分保障。让学生享有自主治校权，则是赋予学生对其所接受教育更多的评论权和选择权。对于学术素养不足、上课敷衍了事、未尽导师职责的不合格教师，学生有权要求学校予以撤换；对于课时设置不合理的课程学生也有权提出意见；同时，除了本专业基本课程外，学校应允许学生跨专业学习其感兴趣的课程，以扩宽学生的知识层面。为了保证学生自治权实现，各校学生会可建立专门平台，对外公布学生对学校的整体评价和学校存在的问题，以此来督促学校改进其教学质量。

梁启超先生曾在其著作《少年中国说》中写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少年是国家未来的希望，而担负培养精英之责的研究生教育，其所培养出人才的质量更决定了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在中国研究生人数越来越多的荣耀背后，埋藏的是人才素质越来越低的隐忧。只有改变研究生短斤少两的现状，才能为我国培养出越来越多的高素质人才，中国的发展之路也才会走得更加长远和开阔。

二○一三年九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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